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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欄目類別:短篇小說

千金一諾送好茶

更新時間:2016/7/5 0:52:00  瀏覽量:1835

  民國初年,大別山深處有戶人家,單門獨戶,只有一人,名喚胡巒,務(wù)農(nóng)為生,偶爾打打獵。這天門前一陣喧嘩,來了戶逃難的人家,見了胡巒,自報家門,請求在這里暫住些日子。這人名叫江善泉,是縣城的商戶,因為縣城來了一伙打著“光頭張”大旗的兵痞流氓,為躲兵災(zāi),便帶著一家老小,翻山越嶺逃到這。這深山老林,胡巒平時難得見個人影兒,見有人來求助,格外客氣,立即騰出地方,留江善泉一家住了下來。

  此時正值初春,胡巒給江善泉沏了壺新茶。江善泉接過茶壺,只嗅得滿鼻茶香,沁人心脾,輕輕抿了一口,便覺口舌生香,回味無窮。他咂了咂嘴,不禁叫道:“好茶,好茶!”

  喝完一壺茶,江善泉神癡意迷,心旌搖蕩。胡巒呵呵一笑,說道:“這茶只我這兒獨有,別處再也找不到如此香甜的茶來!”江善泉欠身問道:“你這茶果然不同平常,是如何炒得的?”胡巒拱手道:“這與炒工并無多大關(guān)系,只因我那塊地不同尋常!”胡巒說著,起身便要帶江善泉去看看那塊地。江善泉饒有興致,隨著胡巒就走。兩個人到了一個山嘴,胡巒指著一塊地道:“這里有一眼泉水,常年不絕,澆灌這塊土地。加之陽光格外充足,風(fēng)雨調(diào)和,尤其適合種茶。不過也怪,這茶只頭道葉尖兒有此滋味,二道茶就味道大減了!

  江善泉細(xì)細(xì)打量這片土地,只見土壤油黑發(fā)亮,潮潤疏松,栽種的茶樹葉片嫩而尖細(xì),油油的,絨絨的,果然與別處大不一樣。他環(huán)顧周圍,這塊地也就一畝大。

  幾天后,從城里傳來消息,兵痞“光頭張”被打跑了,縣城來了新的縣太爺,一切歸于安定。江善泉不好在一個陌生人家住得太久,又急著打理生意,就要動身回城。臨走,江善泉摸出一把光洋來,排在桌子上,正好三十塊,輕輕說道:“胡巒,你那塊地的頭茶,我是舍不下了!我這次逃難,身邊沒帶多少現(xiàn)大洋,這三十塊,買你兩年的茶葉喝,今年的我?guī)ё撸髂甑,我到時候來取。屆時我再預(yù)訂你下一年的茶葉。”

  胡巒看了看桌子上的光洋,又看了看江善泉一臉誠懇的樣子,就向江善泉要了在縣城的住址,然后半開玩笑說道:“如果江老板生意忙,抽不開身,我就給你送過去!”

  眨眼就是第二年的初春,胡巒到那塊地上細(xì)心采了新茶,精心炒了后,精挑細(xì)選了五斤茶葉,放在布袋里緊緊扎好,只等江善泉來取?墒牵^了清明,又過了谷雨,江善泉還是沒來。胡巒掂著江善泉給他的現(xiàn)大洋,覺著江老板應(yīng)該是生意纏身,沒工夫來取茶。他心頭暗想,當(dāng)初自己答應(yīng)了人家的,錢也收了,茶葉得交到人家手里。沒辦法,胡巒便背上茶葉,上縣城去給江善泉送茶葉。

  從家中到縣城,只有方向,沒有道兒,路需要自己踏出來。但是不管怎么走,都需要翻越龍頭嶺。龍頭嶺十分險峻,胡巒是山里人,翻山越嶺是“家常便飯”。

  胡巒剛走到龍頭嶺山腳,迎面走來幾個人,用騾子馱著家什雜物,神情慌里慌張。胡巒感覺這是一家逃荒的人,便連忙探問前面的情況。那戶人家見問,連忙說道:“唉,我們本來住在這龍頭嶺半山腰,不想近日來了伙強人,為首的喚作‘光頭張’,這里住不下去了,這不出來逃難了嘛!”頓了一下,又道:“看樣子,你是要去龍頭嶺吧?改道吧,千萬莫去龍頭嶺!”

  胡巒大吃一驚,等那戶人家趕著騾子走遠(yuǎn)了,他還愣在那兒。要去縣城,根本沒別的路可走。胡巒掂量了一番,覺得強人不外就是為了錢財,他身上就一袋茶葉,不怕強人來搶。胡巒打定主意,繼續(xù)往前走,費盡九牛二虎之力,總算攀到山頂。他氣喘吁吁,歇息片刻,舉目四顧,認(rèn)準(zhǔn)方向,準(zhǔn)備往山下走。就在這時,樹叢中鉆出兩個人來,手執(zhí)大砍刀,腰挎盒子炮,兇神惡煞一般立在胡巒面前。

  胡巒強作鎮(zhèn)靜,不待人家發(fā)問,先開口道:“我是走親戚的,就是本地的山里人,身上一個大子兒都沒有!”

  那兩個人不說話,用大砍刀拍了拍胡巒的后背,胡巒頓時嚇得面如土色,雙腿發(fā)軟,哪里敢動彈一下,就差尿褲子了。那兩人在胡巒身上一陣翻找,啥也沒找著,踢了胡巒幾腳,奪過茶葉袋,罵罵咧咧地?fù)P長而去。胡巒從地上爬起來,暗暗慶幸自己一條命還在,他想逃走,可跑了幾步,又停下了腳步,他惦念著那袋茶葉哩!沒了茶葉,怎么兌現(xiàn)對江善泉的承諾啊,大洋都收下了,沒茶葉給人哪行?

  胡巒也不知道怕了,心里只有那袋茶葉,他貓著身子去追那兩個人,很快就看到影影綽綽的背影。胡巒緊追不舍,轉(zhuǎn)過一個山脊,來到一個避風(fēng)向陽的開闊地,從開闊地折進(jìn)去,是一個隱蔽的山洞。胡巒估計那兩個強人走進(jìn)了這山洞,便悄悄閃了進(jìn)去。山洞外面不起眼,里面卻別有洞天,那兩個人果然立于山洞中,上手則坐著一個強人,一個大光腦袋,油光锃亮,墻上掛著一面大旗——“光頭張”。

  “張大帥!剛才碰著個山里人,走親戚的,身上沒貨,就一袋茶葉,咱們嘯聚龍頭山,初來乍到,正好有茶葉讓大帥喝!”

  張大帥?看來這家伙就是“光頭張”。只見“光頭張”手捧一個盛滿茶水的青花大海碗,厚厚的嘴唇剛一搭碗口,便高叫一聲:“好茶,好茶!”然后哈哈大笑,“竟有這樣的好茶!看來這龍頭嶺不錯,是個風(fēng)水寶地啊,老子在這兒不走啦!”

  胡巒等笑聲落下來,怯怯地說道:“大王,我這茶葉是送別人的,能不能還給我?”

  “光頭張”一驚,這才注意到山洞進(jìn)來個人,挺身問道:“你是什么人?怎么進(jìn)的山洞?”

  胡巒回道:“我茶葉被搶了,我是來討茶葉的!”然后細(xì)細(xì)說了江善泉預(yù)訂茶葉,他此番前去縣城送茶葉的前前后后。不想,“光頭張”一聽,甩了甩手,不以為然地道:“你不是大洋到手了嗎?他不來取是他的事兒,你急啥?這茶葉算孝敬大王我了!”接著又嘟噥了幾句,“奶奶的,一袋茶葉算什么,你的命老子想留就留,想取就!”

  那兩個強人聽了,就提著大砍刀,來驅(qū)趕胡巒,道:“回去把剩余的茶葉統(tǒng)統(tǒng)取來孝敬大帥,此后每年都要過來進(jìn)貢茶葉!要是怠慢了,就砍下你的腦袋!”

  兩個強人將胡巒趕到山腰,威脅幾句,便回去了。胡巒連滾帶爬,下了龍頭山,失魂落魄地往回走,不想又遇著來時逃難的那家人。那戶人家搭了個簡單住所,見胡巒渾身泥土,屁股流血,連忙上前詢問。

  胡巒說完后,那戶人家給他透露了一個消息,說一隊官兵正在四處剿匪,他們可以幫他。胡巒一聽,喜出望外,當(dāng)即告別這戶人家,去找這隊官兵。原來這隊官兵是本縣縣太爺帶著搜剿土匪的,他一聽胡巒的情報,立刻調(diào)兵遣將,讓胡巒帶路,直搗龍頭嶺。

  “光頭張”號稱大帥,其實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,并不禁打。經(jīng)過一番廝殺,龍頭嶺被順利拿下,“光頭張”的大光頭被打了幾個窟窿,眼見活不成了。

  胡巒隨著當(dāng)兵的沖進(jìn)山洞,一眼就看到被強人搶去的茶葉袋,急忙一把抱在懷里。當(dāng)兵的不知是什么寶貝,擠過去一看,是一袋茶葉,十分不解,便放胡巒走了。

  雖然受了不少波折,耽誤了幾天時間,但茶葉總算失而復(fù)得。胡巒抱著茶葉袋,風(fēng)餐露宿,趕向縣城。

  胡巒靠著一雙腳板,走了幾個日夜,受盡辛苦,總算到了縣城。他長長地吁了口氣,按照江善泉留下的地址,去找江家大屋。找到江家大屋不難,可是到了地兒,他卻傻眼了,只見江家大屋燒毀大半,一片狼藉,早已沒半個人影兒了!

  胡巒眼睛一黑,頭暈?zāi)垦,踉蹌了幾步,才站穩(wěn)了腳跟。到底發(fā)生了什么事兒?胡巒歇息片刻,然后找到一個街坊,細(xì)問詳情。那街坊見他一身襤褸,滿面憔悴,問他是什么人。胡巒便將江善泉一年前逃難在他家,預(yù)訂了茶葉一事如實說了,還拍了拍背上的茶葉袋,道:“我這是送茶葉過來的呀!”

  那街坊大驚,瞪大眼睛問道:“你莫不是胡巒?”胡巒十分意外:“我正是胡巒,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?”那街坊取了個條凳,讓胡巒坐下,長長地嘆了口氣,細(xì)細(xì)跟他說了起來。

  原來,江善泉一年前逃難時,將錢財都帶出江家大屋,藏得嚴(yán)嚴(yán)實實!肮忸^張”帶著人直奔江家大屋,上上下下搜了個遍,不見一文錢,盛怒之下砸了江家大屋,又放了一把火。江善泉逃難回來,見自己的家已滿目瘡痍,頓足捶胸,又急又氣。不想,這時,一伙兵丁奔了過來,見江善泉逃難而回,馬車上都是金銀財寶,一哄而上,將這些錢財全部搶走了,還振振有詞地說,這是籌集軍餉!江善泉搶天呼地,拼命阻攔,這些當(dāng)兵的將槍栓拉得嘩嘩響。江善泉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辛辛苦苦攢下的錢財,被這伙兵丁搶走了。江善泉一打聽,才知他們是新來的縣太爺?shù)谋,他便去見縣太爺?蓻]想到不僅沒要回錢財,縣太爺還威脅要治他妨礙公務(wù)之罪,令人將他打出了縣衙。就這樣,江善泉由縣城的一個大戶,一下子變成了個窮光蛋。江善泉回到江家大屋的廢墟前,呆呆看著眼前的一切,然后眼睛一黑,噴出來一口鮮血,一頭栽倒在地。自此,他再也沒能站起來,一直是半昏迷半清醒的狀態(tài),時不時說幾句含混不清的胡話。

  胡巒瞠目結(jié)舌,驚詫不已。他費盡周折,來給江善泉送茶葉,想不到江善泉竟然遭此劫難!胡巒頹然地將茶葉袋子放在地上,心情沮喪,難過極了。那人將他扶起來,又端了碗熱水讓他喝了,胡巒才漸漸穩(wěn)定了心緒,但依然傷心欲絕。

  那街坊見他緩和下來,便說道:“你快去見江老板吧,他雖然迷迷糊糊的,卻總喃喃地要茶喝哩!新春一到,他又嚷著要喝新茶,還指名道姓喊你的名字。他兒子沒辦法,正準(zhǔn)備去山里找你哩!”

  胡巒急忙起身,跟著街坊匆匆來到一個低矮的茅草屋前,正要抬腳進(jìn)去,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正要出門,正是江善泉的兒子。原來他正打算去山里找胡巒討茶葉哩。

  江家的人一見胡巒到了,驚訝不已,忙將他迎進(jìn)茅屋。問清原委后,胡家的人連忙取了胡巒帶來的新茶,沏了滿滿一壺,將江善泉扶了起來。一杯茶還沒送過來,江善泉的鼻尖已經(jīng)翕動起來,身體頓時繃直,嘴巴遠(yuǎn)遠(yuǎn)地伸著。一口茶吮到口中,江善泉便長長吁了口氣,拖著音,將字咬得清清楚楚:“好茶,好茶!”

  江家人一聽江善泉突然說出這么一句清楚的話來,大喜過望,叫道:“老爺,好多了!老爺好多了!”

  江家人激動不已,詳細(xì)地將胡巒歷經(jīng)艱難,把茶葉送過來的經(jīng)過對江善泉說了一遍,江善泉迷蒙的眼睛一下子明朗了,兩行熱淚順著面頰流下來,徐徐抬起胳膊,豎起大拇指贊道:“如今這世道,還有如此信守承諾的人,好人吶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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