長街上空無行人,小乞丐在地痞無賴撕扯自己衣服時奮力反抗,當(dāng)哭泣哀求都無濟(jì)于事時,有英雄從天而降,拔刀相助。
那是她與公子川的初見,始于一場意外,埋下一出算計(jì)。
被撕破的衣裳暴露了小乞丐胸前那塊桃花樣的印記,神色復(fù)雜的公子將她帶到客棧,沐浴過的少女如枝頭薔薇般清新明媚,始終立于屏風(fēng)后的公子問她名字,得悉她叫明月后沉默良久。
他帶她回了長安,她在車廂里看那一路煙塵,不知自己訣別的不只是江南山水和顛沛流離的生活,其實(shí)更是截然不同的命運(yùn)。
她成了他山莊里的一員,無人管束的小乞丐在山莊里衣食無憂,卻不忘辛苦勞作的本色。某日傍晚,公子看見蹲在地上的小姑娘正費(fèi)力打理花園,看到他就興沖沖地跑上來,從口袋里摸出層層包裹的布包,要還欠下的銀子!娈(dāng)他帶回自己只是想要一個丫頭,便勤勤懇懇攢夠銀子還他。
公子凝視她臟污的手中那一捧銅板,有些念頭浮起又沉寂。
他開始教她讀書寫字,橫平豎直,鐵畫銀鉤,一筆明月如清輝脈脈。他將她置于浩瀚書海、兵法韜略中,她看他手指從書頁上翻過一排排前朝歷史,只覺他衣袖中似藏百萬雄兵,似乎他日翻云覆雨,這萬里河山也只是他的囊中之物。
他對她那么好,她便忘了山莊里還有別人,恰如那日到來的娉婷姑娘。公子陪同美人賞花,煙波湖上芙蓉千頃,她在房中讀著《策論》,不知委屈從哪里來。
流火的天氣,她藏身于岸邊蓮葉里,直到夜幕深沉,公子執(zhí)燈尋來,臉色鐵青。公子也不知最初籌劃得當(dāng)?shù)睦脼楹尉棺兂闪藫?dān)心,只兇狠地問她:“你是不是以為我不敢罰你?”
湖面風(fēng)來,他白衣如雪。她只覺目中酸澀,有不可名狀的情緒襲上心頭。他伸手將她抱于懷中,嘆息著說她到底是個小姑娘!也挪皇切」媚!她抬起頭,目光倔強(qiáng)。他幫她擦干眼淚,低低喚她名字:明月。
更鼓悠長,久遠(yuǎn)的簫聲又響起,玉樹臨風(fēng)的公子站在湖畔月色里,她伸手欲抓住,卻踉蹌落空……小宮女上前揭開帳子,燈火凄涼,她笑著流下淚來,原來只是一場夢。
她是自小流落江湖的公主,他是耗盡心力想要復(fù)國的公子川。連相逢都是一場算計(jì),他只是來不及顛覆她垂垂老矣的父王手中的帝國。至于她從始至終隱忍奔騰的喜歡,根本從一開始就被他丟棄在風(fēng)里。
她沒有再見他。
他謀反被告發(fā),死于她父親賜下的鴆酒。從此無人再叫她明月,無人再執(zhí)她手,無人再當(dāng)她是柔弱的小丫頭。雪夜里,她翻開陳舊的卷軸,她的公子用清俊的筆跡寫著:明月,我心儀你已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