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們的中醫(yī)很了不起,用風和氣的原理解釋人的身體。
關于風和氣,描述的最早,也最文學的是莊子,“大塊噫氣,其名為風”。風是無形狀的,我們走在曠野里,被風簇擁著,那是身體的感覺。風吹皺一池春水,那是水的響應。風也是無聲的,我們聽到的聲音,風聲鶴唳、冷風嗖嗖、狂風怒號,是風碰到了東西,摩擦碰撞引發(fā)的動靜。風碰到實的虛的東西,發(fā)出的音樂是不一樣的,有些如擊鼓,有些如拿捏笛簫,有些如撩撥琴瑟,有些簡陋的就是喇叭嗩吶。莊子還發(fā)明了一個詞,叫“吹萬”,世間萬物的千姿百態(tài),都是大自然這么“吹”出來的。
風協(xié)調著世間的萬有。和諧了,則風和日麗,風調雨順。風遇到梗阻,風云突變,就會出問題。小一點的問題如臺風、龍卷風、颶風,夾帶著沙塵暴。大的問題如厄爾尼諾現(xiàn)象、拉尼娜現(xiàn)象,氣候出現(xiàn)異常,大旱、大澇、酷暑、奇寒!按等f”是大環(huán)境,大環(huán)境是人力不能左右的。有人類歷史以來,大環(huán)境沒有什么變化,日月星辰,風云雷電,大江大海,基本還是老樣子,中間出現(xiàn)的局部問題,都是人類自釀的苦酒。由此也可以印證,“人定勝天”那句話,是一句妄語。
我們每個人的身體,都是一個小地球,也可以叫小宇宙。一個人起早貪黑地忙碌,就是地球在一天一天自轉。我們的身體被風內控著,意氣風發(fā),神清氣爽,滿面春風,甚至趾高氣揚,都是風在體內運行正常的形態(tài)。風行不暢,麻煩就來了。風在“竅”處遇阻,會打嗝、放屁。風滯在經(jīng)脈上,風濕、類風濕、關節(jié)炎,包括痛風這些病狀就出現(xiàn)了,這些都是小麻煩,“中風”就復雜了,不僅僅是風行不暢,是風控制不了身體的局面了。中風的初級階段頭暈、眩暈、肢體麻木,高級階段的惡果就不用我說了。
一個老中醫(yī)告訴我兩句順口溜,一句是“通則不痛,痛則不通”,指的就是風在體內的運行原理。另一句是“有病沒病,防風通圣”,“防風通圣丸”是老方劑,如今已是中成藥,很普通,很便宜,兩三塊錢就給一大包。藥普通,效果卻神奇,有病治病,沒病調理身子。
風和氣不僅是生理的,還連著心理。喜怒哀樂是生理的,但和心理糾纏在一起。心安理得,心澄意遠,也是這一層意思。生理和心理是“意識”的基礎,說地基也行。意識的俗稱叫念頭。一個人從早晨醒來第一個念頭計算起,到晚上睡著之前最后一個念頭(把“夢想”排除在外),一天之中要生出多少“雜念”?主動的,被迫的,潛意識的,下意識的,恐怕再細心的人也不便統(tǒng)計出來。這些念頭串聯(lián)在一起,一天又一天,一年又一年,人活一輩子活啥呀,就是活這些念頭。萬念俱灰是形容一個人活夠了,活煩了。故此,儒家才強調明心見性,修心養(yǎng)性。道家不僅修心,連身子骨都修。儒和道兩家都是圍繞著一個人的“萬念”去修,去粗取精,去偽存真。
修身養(yǎng)性是內裝修,但內裝修妥帖了,還要有所為,一個身心健康的人,如果一輩子碌碌無為,應該是最大的憾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