巴
山夜
雨漲滿秋池,君問歸期而未有期,空間上遠在天涯;何當共剪西窗燭,卻話巴山夜雨時,
心靈上近在咫尺。故
云:心若比鄰何天涯。
遠和近,曾是一個空間問題。烽火時代的“
家書抵萬金”,是千山萬
水阻隔的重重
思念;閉塞時代的“萬民來朝,而不知有他國”,是山峰汪洋隔絕的狹隘眼界。空間上的遠和近,是人力的局限,但卻從來不是人心的局限。翻過泛黃的歷史書頁,
我看到的是蘇轍不遠萬里、跋山涉水看望被貶謫于荒涼之地的蘇軾,其兄弟情誼讓兩人之間橫亙的千山萬水都不過煙云。尋跡于
人類的
文明發(fā)展史,我看到的是唐三藏西天取經(jīng)、鑒真東渡日本,對知識的渴求和傳播文明的重任讓西天之
路不再遙遠,讓東渡之行不再
艱難。更有哥倫布、麥哲倫等一眾航海家,周游各國的馬可·波羅,春秋戰(zhàn)國時期游說奔走于列國的仁人志士,他們無懼空間的
距離,心之所向,即可前往。
但現(xiàn)實的悲哀是,人們克服了空間上的遠近,卻陷入了人心遠近的泥淖。交通工具的發(fā)展和信息變革,使空間早已成了一個虛化的概念。但當我們不必
忍受巴山夜雨
孤獨時,我們卻少了共剪窗燭的
美好思念。當我們不必苦挺“嶺外音書斷”的無助時,卻忽視了眼前面對面的溝通。正如弗洛伊德所預(yù)言的那樣:“現(xiàn)代社會慢慢演變成一個最不乏交流,卻又最缺交流的社會!碑斠粋問候都要靠短信,一聲招呼都要發(fā)微博,而行至路上碰面時卻窘迫得無話可說時,空間近了,又有何意義?人心遠了,才是可怕。
李健的《傳奇》中寫道,“想你時你在天邊,想你時你在腦海,想你時你在心間”,不知
感動多少聽眾。在這首歌創(chuàng)造的美好境界里,空間和心靈都不是問題,只要“想你”,縱使在天邊也宛如在心間,心若比鄰又何懼天涯?不知還有多少人利用空間近來包庇、掩蓋心靈的遠,殊不知心靈有化遠為近、化天涯為咫尺的
力量。正如余光中的
鄉(xiāng)愁,那份濃稠的情感跨越了海峽,“我在這頭,大陸在那頭”,這頭那頭是空間意義上的,而心靈卻是緊緊相擁、互通彼此的。
當千百年前的巴山夜雨淋在現(xiàn)代社會的池水中,我更希冀人們
對話窗前;當時代的冷雨澆在現(xiàn)代人的心頭,我更希冀人們呼喊出
想念、溝通出真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