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春時期的那些友人終將不明白,他們寄給我的信件,對于我來說,是何等的饋贈——縱然,有些信箋已經(jīng)發(fā)黃,不過,誰在乎呢?
我手中的舊書信,多是高中和大學時的友人寫的。信中,并沒什么波瀾壯闊事件的記錄,而是一些小小的傾訴、小小的憧憬:她發(fā)現(xiàn),圖書館的那個男生看了她好幾眼,可她等了兩天,那男生還沒向她走過來;他說,兄弟誤會他了,他很想早一些化解兄弟間的仇怨,“可是,要等三年還是五年呢”,他在信中問我;她說,她想在畢業(yè)后開一家花店,“我不在乎有多少人來買花,僅僅是守著那些花,就夠了,夠了”……
品讀、重溫信件的時候,我有一股沖動,想給當年寫信的人撥個電話,但只是想想,我就止住了。以前我試過,信件還在我手邊,可接電話的已遠非當年的他們了——對方的語氣要么生冷,要么圓滑客套,或者,我的敘舊還未完,他就急于向我推銷一款新的保險。我耐著性子,聽他分析完“絕對劃算”的理由,然后,我掛了電話,心想,他把我忘了,我也把現(xiàn)實生活中的變遷忘了,那種失落的滋味,催人迷惘。
我寧可坐在小屋里,在舊書信中翻找以前的他們。不管他們現(xiàn)在變得如何,不可否認的是,他們都曾經(jīng)真摯過。他們在臺燈下,靜靜地思索,把我當成是一個可以交心的知己,然后或疾或緩地書寫。我讀得出來,我從字跡中看得出來,他們是多么的用心——在一些信封里,至今還夾著他們附寄的東西,比如說,一片枯黃的落葉,她在信末寫著:姐姐,秋天到了。
秋天到了,然后春天來了,又去了,就這樣地反復(fù)著。慢慢地,我便看見了這世間自己最不愿看到的一幕:物是人非。或許,人總是要變的,至少我還保存著他們的舊書信——17歲的她或21歲的他,在某個注定的時刻,為我落筆,寫下他們當時的一段段小思緒。因為熟讀的關(guān)系,我甚至能套用信件里的一句話:僅僅是守著這些青春的留影,就夠了,夠了……
如今的人,沒有幾個愿意提筆寫信了。在信箋上寫了,還要封信封貼郵票,再跑一趟郵局。如此費力和麻煩的事已少有人做了,最關(guān)鍵的是,向誰去寫三頁五頁的長信呢?從這個角度說,我是幸運的,對于手中的這些舊書信,我將不能不再珍惜。
這時,手機滴的一聲,是一條朋友轉(zhuǎn)發(fā)的短信,她說,短信很可樂,你看看。知道我在想什么嗎?我想起了那片枯黃的葉子,我無比懷念那樣一個聲音,她說,姐姐,秋天到了。
(選自《四川政協(xié)報》)
【賞析】
隨著手機、網(wǎng)絡(luò)的普及,發(fā)短信、電子郵件成為人們交流感情的時尚,F(xiàn)代通信工具,表面看似拉近了人與人間的距離,可實際人情卻成了沙漠。當初人們通信并不發(fā)達,依靠書信交流溝通,人們卻有一顆顆熾熱的心;而如今交流多了,心卻遠了。那些發(fā)黃的舊書信。它們帶給作者的是溫馨的回憶,是心靈的放飛。重溫這些發(fā)黃的舊書信,總是讓人感動,想起那些甜美的過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