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中時,我被班上同學取了個外號叫“亞軍”。名號的由來是這樣的:那幾年,我的考試成績一直奇跡般地穩(wěn)定在全班第二——倒數(shù)第二。你已經猜到了,還有一個叫“冠軍”的家伙,常年占據班級倒數(shù)第一的寶座,雷打不動。
我們倆就這樣相依為命了幾乎整個高中生涯。要問我高中時期最愛的人是誰,非“冠軍”莫屬。雖然這么說有點幸災樂禍,正因為有了“冠軍”的存在,我才能在那幾年理直氣壯地不思進取。
后來,“悲劇”還是發(fā)生了!肮谲姟钡母改缚此z毫沒有交出倒數(shù)第一寶座的希望,一咬牙把他送到了市里一所私立學校,死馬當活馬醫(yī)了。于是,我變成了“冠軍”。當上“冠軍”的第一天,我就崩潰了。無助、焦慮、恐懼、不安,一時間像決了堤的洪水把我淹沒,積蓄了三年的安全感瞬間煙消云散。也許是因禍得福,從此我像發(fā)了瘋一樣學習,高考成績進了全班前十,去了一所還不算差的大學。
從他人的糟糕處境中,得出自己也許并沒有那么糟糕的結論,然后心安理得地接受自己的不堪,這樣的安全感讓人停滯不前。我開始明白,從別人身上得到的安全感,至多只是虛幻的自我欺騙。真正的安全感,終究是自己給的。
然而,有些不思進取的人、渾渾噩噩的人、無所事事的人,都如那溫水里的青蛙,對自己的處境渾然不覺。他們只知道,世界上還有更慘的人在,還有更多的“清蒸青蛙”“油炸青蛙”在,自己尚且安全。他們從沒有想過,即使身邊的人處境再差,自己的糟糕處境也不會改善半分。更致命的一點是,如果以五十步笑百步變成一種優(yōu)越感,那么人會把自己的糟糕看成理所當然!爸灰腥诉^得比我慘,我慘一點又何妨”的想法,容易讓人墜入萬劫不復的深淵。
電影里有句臺詞是這么說的:“看到你過得不好,我也就放心了!逼鋵嵃。也⒉皇窍M氵^得不好,只是害怕你比我過得好,我埋藏在你身上的安全感和陪伴感從此消失殆盡。所以,多少有情人相愛相殺,多少朋友落井下石,為的就是從對方身上獲取那一點點可憐的安全感。
2014年春天,在一次高中同學會上,我又見到了“冠軍”。令我感到震驚的是,“冠軍”成了名副其實的冠軍——連續(xù)三屆市馬拉松長跑冠軍。當年他轉去私立學校之后,在學習上還是毫無起色,然而他在體育方面的天賦卻被當?shù)匾凰髮W的教練發(fā)現(xiàn)。之后,他被那所大學錄取,在學校田徑隊占據了一席之地。在接下來的三年里,他迎來了自己天賦的大爆發(fā),三年馬拉松,三個冠軍。
“冠軍”說:“當我在跑步的時候,風在我耳邊呼嘯。我突然間明白,我之所以跑在最前面,并不是因為別人比我跑得更慢,而是我比別人跑得更快,這才是我的安全感所在。別人都給不了我安全感,唯一可以給我安全感的,只有我自己的強大與無懈可擊!
把安全感寄托在他人身上與自己建立安全感,是一個人弱小與強大、自卑與自信、幼稚與成熟的分水嶺。從他人的弱小或者苦難上面索取安全感,只是懦夫和自欺欺人者麻痹自己的借口。因為從始至終,這樣的安全感并沒有讓你變成更好的人。
而真正的成熟,無非就是不依賴,不索取,自己賜予自己安全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