記憶中,
我們自從來到合肥就不停搬
家,每次搬家都少不了一番折騰,搬的次數多了也就記憶模糊。讓我記憶猶新的卻是一個搬家工人。
“少爺,可以起來一下嗎?”一股油漆和汽油混合的
味道撲面而來。我急忙避開那有些渾濁的目光,從沙發(fā)上起身,皺著眉頭躲到一邊去。站在眼前的是個搬家工人,一頭
花白的頭發(fā),不知是被汗
水還是別的什么沾到了
一起,顯得臟亂不堪,臉上也一樣,干巴巴的褶子里好像藏滿了污垢。
突然間,我感覺到一股急流在我胃里馳騁。
他穿著一身破破爛爛的藍色工服,卷起的衣袖下面兩條胳膊又黑又瘦,布滿了又粗又大突起的青筋,仿佛一條條不停蠕動的蚯蚓,看起來惡心極了,
爸爸怎么想起來讓這種人來替我們搬家?
他見我一下躲這么遠,眼中閃過一絲黯然,但
瞬間又變成麻木,也許他已經
習慣了。只見他徑直走到沙發(fā)跟前。
“對面那幾個搬椅子的壯漢都懶得搬,你還想搬沙發(fā)?”我不屑地看著他想。
只見他一
手抓住沙發(fā)靠背,一手托住沙發(fā)底部,
牙齒不停顫抖著,費力地把沙發(fā)抱了起來。
什么?我驚訝極了。他為什么要搬?
眼看他每走一步似乎都要用盡全力,兩條胳膊上的青筋似乎要爆發(fā)出
生命的火苗,眉毛緊緊地擰成了一股堅毅的繩子,汗水在千溝萬壑的臉上流成了
小溪,臉色卻愈來愈青。一股微妙而復雜的情感不知不覺在我心中萌生出來,那種厭惡的感覺也開始漸漸淡去……
“咔擦!”沙發(fā)的一條腿斷了。
他手足無措,呆若木
雞的眼神顯得那么無助,仿佛狂
風暴
雨中的一株
小草,被吹得東倒西歪,卻看不到一絲
光明。他的一
群工人同事非但沒有幫他,反而
放下了手上的活,笑嘻嘻地等著看“好戲”。
父親循聲趕來,看到了這一幕,卻冷冰冰地說:“請你給我們賠償。”
他始終低著頭,
眼睛死死地盯著地板,像尊雕像一般紋絲不動。
“賠錢!”
他的身子猛地一抖,手指哆哆嗦嗦地在褲子的口袋摸著,突然定住了,又顫顫巍巍地拿出一張布滿褶皺的五十元錢,小心翼翼地放在父親手里。
“這還差不多。”父親從他身上挪開厭惡的目光,看著我說,“兒子,你要是不好好
學習,
長大就會和他一樣!”
我的心不禁顫了一下,一股渾濁的黑暗的水流在我身體中不停攪動著,翻滾著,硬是要把我的血液染成黑色,把我的心臟鑄成鐵石。他聽到這句話,身體不由地僵住了,布滿老繭的手卻不停顫抖著。他皺紋密布的臉依然鐵青著,又佝僂著身子費力地抬起沙發(fā),獨自消失在
孤獨的樓廊中……
他干這一天能賺到這用血汗鑄成的五十塊錢嗎?
至今為止,我們已經搬了五次家了,唯獨
那一次總是出現在我的記憶中,那佝僂的
背影也時時縈繞在我的心頭……
學校:安徽合肥市第四十五中學
導師:楊志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