夕陽西下,
爺爺主動牽起了
奶奶垂放在床沿邊的
手,這是
第一次,也許也是最后一次。他一輩子沒有對奶奶說過
溫柔情話,可這一次他卻俯在奶奶耳邊輕聲道:“老婆子,
我離不開你!你走了讓我該怎么辦?這么多年了,哪能突然沒了你?”爺爺怕再不說就來不及了,那一夜他在奶奶耳邊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很多……
爺爺和奶奶是傳統(tǒng)婚姻,他們都是按照“
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”來到了對方身邊,這一來就來了五十多年。很多人都說爺爺奶奶的感情并不好,他們的婚姻是勉強的,是
不幸福的。爺爺總對著奶奶大吼大叫,動不動就朝奶奶發(fā)脾氣。而奶奶身上則有著
江南女子的溫婉氣質,每次對于爺爺?shù)呢熈R都是默默承受,從不反駁一句?粗鵂敔攲δ棠棠敲磧矗倚睦锲鋵嵰彩遣
高興的,經常拉著奶奶說:“奶奶,下次爺爺再罵你,你不要再這樣
忍氣吞聲了!蹦棠讨皇桥呐奈业氖郑πφf:“你爺爺就是
小孩子脾氣,有人讓讓就好了,要是我再和他吵,他
心情會更不好的!蹦棠炭v容著爺爺,
包容著爺爺,除了奶奶,誰還能做到這么讓著爺爺?
爺爺
喜歡睡覺前看
電視,常?粗粗退,奶奶都會輕手輕腳地起床將電視關掉,生怕吵醒了爺爺。爺爺喜歡
吃面但
不喜歡喝湯,奶奶每次都將面全部放進爺爺?shù)耐肜铮瑴珓t
自己喝掉。爺爺喜歡吃完飯在田野散步,奶奶怕那坑坑洼洼的土地絆著爺爺,咬著
牙扛起鏟子在田野里忙活了一下午。奶奶很嬌小,卻為爺爺撐起了一個
家,撐起了一片可以讓爺爺亂發(fā)脾氣、安安穩(wěn)穩(wěn)休息的天地。
始終記得,奶奶那天昏倒在
廚房。當
爸爸把她送到醫(yī)院,醫(yī)生診斷出奶奶已經患了胃癌晚期,時日無多。那天奶奶的四個兒女都守在她的病床前,當奶奶睜開眼看了看我們,第一句話就是:“老頭子吃飯了沒有?我得回去做飯!惫霉每粗棠探K于忍不住紅了眼眶,她拉著奶奶的手說:“媽,咱先在醫(yī)院住幾天,過幾天再
回家!蹦棠虛u了搖頭,不管兒女怎么勸說她死活就是不同意住院。“我沒事,我得回家燒飯了!蹦棠滔崎_被子就要下床,姑姑轉頭落了淚,她咬著牙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對我爸爸說:“三弟,去開車,咱們送媽回去!
剛回到家,爺爺就沖著奶奶喊:“還不燒飯,整天都不知道在干什么?”爸爸朝著爺爺吼道:“燒什么飯,吃了一輩子,你燒過給媽吃嗎?”這是爸爸
第一次正面朝著爺爺發(fā)火。爺爺被這么一吼怔了好一會兒,隨后氣急敗壞地朝屋里走去,還說:“現(xiàn)在翅膀硬了,連
父親你都不放在眼里了。”奶奶瞪了爸爸好幾眼,責怪道:“怎么能那么和你爸說話,去,道歉。”爸爸終究是忍不住了,他看著爺爺一字一句地說:“媽患了胃癌晚期,快走了,你能不能對她好點,就算我們求你,好嗎?爸!”
爺爺突然就不說話了,坐在床邊愣是坐了三四個小時,連晚飯都沒有出來吃。第二天一大早,廚房就傳來噼里啪啦一陣響聲,奶奶聞聲起了床。走到廚房一看,驚了一驚,忙問:“老頭子,你這是做什么?”只見爺爺系著圍裙,拿著鍋鏟,旁邊還打碎了一個盤子,鍋里的
雞蛋早已煎糊了。爺爺嘿嘿一笑,把奶奶扶到旁邊的凳子上坐著,有點靦腆地說:“
今天我
煮飯給你吃,你別
幫忙。”奶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,笑著笑著就流了
眼淚,爺爺手忙腳亂,慌忙用手給奶奶抹淚問:“老婆子,你不喜歡我不做了,我?guī)闳ド⒉桨!”奶奶抓住他的手說:“我想吃,我看著你做吧!”初升的
太陽照進那小小的廚房,光線灑在忙碌的爺爺身上,落在全神貫注看著爺爺?shù)哪棠棠樕,這么多年了,第一次出現(xiàn)這樣的
和諧畫面,一切都是那么
美好,有點讓人留戀不已……
日子一天天地
過去,奶奶的身體狀態(tài)越來越差,但她的心情是好的,是明朗的,
因為爺爺對她越來越好了。那天,奶奶躺在床上起不來,她虛弱地喊著爺爺?shù)?a href='http://stephenandchristina.com/zuowen/mingzi' target='_blank'>
名字,臉色蒼白,嘴里往外嘔著血。爺爺坐在床沿用濕毛巾擦著奶奶的嘴角,俯下身子在奶奶耳邊喃喃道:“我在,我一直在!蹦棠躺焓窒胛兆敔?shù)氖,無奈力氣已經支撐不住。爺爺含著熱淚主動伸手牽住奶奶,他說:“老婆子,別怕,我在!币痪湓捵屇棠贪擦诵,手指微微在爺爺手心里滑動著。那晚,爺爺一夜沒合眼,就那樣陪著奶奶,一直說著話。第二天的早上,奶奶走了,走得很安詳,沒有
痛苦。
奶奶走后,爺爺經常抱著奶奶的
照片坐在搖椅上發(fā)呆,一發(fā)呆就是好幾個小時,嘴里經常說著大家近來的情況,似乎在和奶奶嘮家!
。ㄖ笇
老師 諸宇菊)
【邊邊贊】 小作者寫爺爺奶奶的感情,平淡之中見恩愛,爺爺?shù)摹邦U指氣使”,奶奶的寬容忍讓、無微不至,到最后爺爺?shù)摹搬θ恍盐颉薄?a href='http://stephenandchristina.com/zuowen/xixin' target='_blank'>細心照料奶奶,相攜廝守的一幕幕,那么溫暖美好,讓人動容!皥(zhí)子之手,與子偕老”,日常生活瑣碎,寫得形神兼?zhèn)洌?a href='http://stephenandchristina.com/zuowen/gexing' target='_blank'>個性鮮明,活靈活現(xiàn),極富生活氣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