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脈靜靜地臥在
天空的懷抱里,平緩地伸向
遠(yuǎn)方。林子拾起一個土塊兒,迅速有力地擲進(jìn)了微黃而蕭條的
樹林里,驚飛一片
麻雀。林子笑了,林子釋然而輕松地笑了。
村子里又來了一位
老師。和其他從前來過的老師一樣,整潔
禮貌,有
城市人的
味道;和其他從前來過的老師不一樣的是,他沒有走。至少已經(jīng)三個月了。那些城里的老師說是支援貧困山區(qū)的教育,可是來了沒幾天就離開了,這樣那樣的借口,還是嫌山村貧窮落后,吃不了苦。林子想?傊蠋熃K究是走了。林子并不怨恨他們,山村的條件實在是很艱苦,光是吃
水都要從很遠(yuǎn)的地方去挑。
山村里沒有了教師,但孩子們可有許多呀,他們有的十幾歲了連
自己的
名字都不會寫。孩子們的
童年時代是在放
羊的山岡上度過的,他們
純真而
善良,可他們像這貧瘠的土地需要
雨水一樣需要知識的滋潤與營養(yǎng)。孩子們
渴望著老師,
因為他們渴望知識。當(dāng)然,林子也一樣。上回來了位老師,林子好不容易說服了
父母不再去放羊,可上學(xué)沒幾天,就因為老師的離開而終止了。很多時候林子都靠在樹下捧著那本老師送的教科
書,一字一句,一頁一頁地翻著,盡管有許多字他不
認(rèn)識。
當(dāng)然,這些事都
過去了。林子又可以坐在簡陋破舊的
教室里念書了,因為村子里又來了一位老師,有三個月了。林子吐掉了刁在嘴邊的
狗尾巴
草,重新念起了書。
新來的老師姓趙,血氣方剛的一個小伙子。待人
熱情友好,教學(xué)很認(rèn)真
耐心,盡管孩子們的基礎(chǔ)知識很差。
從孩子們閃亮的眼眸中可以看出他們對于趙老師的喜
愛與崇敬---他豐富的知識閱歷,他的熱情,他的童心未泯以及他同村民們一樣的純樸善良。
好不容易盼來了老師,孩子們當(dāng)然不
希望他再離開。擔(dān)心他
適應(yīng)不了艱苦的
環(huán)境,林子主動給趙老師挑水,其他的孩子常帶來些吃的送給他。趙老師
明白,自己作為一個青年志愿支教者,是懷著火熱的心和堅定的
信念來的,不會輕言退縮的,盡管有許多人不理解他:父母、
朋友,還有女友。
八月十五該過
中秋節(jié)了,山村沒有什么好東西來過節(jié)。林子的
媽媽蒸了幾張好大的蒸餅,點著
花,又從自
家的果樹上摘了些果子一并給林子裝上說:“團(tuán)圓的
節(jié)日,趙老師一個人,你帶上這些過去,陪陪老師……”林子走在
路上。
月亮懶懶地上來了,一個豐滿的圓,不帶一點缺憾。趙老師很
想念親人吧,為了
我們……林子想著。
遠(yuǎn)遠(yuǎn)望見月光底下,趙老師一個人立于茫茫無際的蒼穹中央。秋氣氤氳,彌散在他周圍,顯示出寂寞和凄涼。
風(fēng)在濃霧中打滾。月亮是升高了,有些微紅的月暈別有一番風(fēng)韻---荒原秋月。
老師久立著,昂著頭,一動不動,微紅的滿月懸在半空。
“看啥,老師?”趙老師遞給林子一封信和一張
照片!岸率娜眨麄兊挠喕榧o(jì)念,不是我!绷肿拥男某亮讼氯,為了這里的孩子,他
失去了太多……
良久,林子轉(zhuǎn)過頭去,看到老師略帶傷感而又堅毅的眼神,極目遠(yuǎn)眺:月下的原野空闊深厚。
秋夜,月意化到最濃時,莫過于此。